第九章 笑起来才美
“没有的。”
唐宓再次回到教室的时候，第四节课已经下课了。熬了一上午的高三生们脑力消耗实在太大，因此一下课就如同难民一样拥进食堂打饭，教室里几乎不剩下什么人了——只除了一个人。
“那么，你舅舅也是从贫寒家庭出来的？”
李知行一语中的，激得她浑身一颤。她本来垂着头，抬起头看着他。
唐宓看着票上的说明，这是游乐园的通票，绝大部分项目可以玩的。
“没有的。”她摇了摇头。
“你刚刚的叫声好大。”
前方，是轨道的尽头，他们的这一趟航行，也到了尽头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唐宓无奈一笑，“这也是我一直努力到现在的原因。”
叶一超点了点头，安慰了唐宓几句，回到了自己的班级。
叶一超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。
“这几个月来，你对我的帮助，我很感激。”唐宓声音很轻，“但平心而论，我更希望和你像高一一样相处。”
“没事。”
虽然知道过山车是忽上忽下大起大落的刺|激游戏，但理论和实际完全不是一回事。过山车的最高和最低处，相差三十多米，几乎是十几层楼的高度，沿着圆形轨道升入最高处吋，完全处于头朝下的状态，唐宓觉得自己都快翻白眼了——太刺|激了，她素来镇定，此时也受不了，忍不住失叫出声。
当晚她去校医院弄了烫伤药，医生说只是发红还问题不大，但叮嘱她接下来的一两周时间，最好不要写字。
那时候是冬令营期间，她得了全国一等奖的当天晚上和叶一超说过。
说话的声音很熟——于是众人朝着门边看去，果然看到叶一超大步走入（1）班的教室。
唐宓收回手臂，抿了抿唇：“我又不是小孩子，哪能真的吹吹就不疼了呢。”
她的笑容明亮得不像话，那双如猫一样的眼睛也眯了起来。
他有这么长时间没办法回来，叶一超的要求，她应该答应的。
李知行顿时就明白了。所谓的运气差和祸不单行，其实从来指的都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。因为月考成绩不理想，她压力太大，大约打水的时候心神不属，才不小心烫伤了。
“不要担心，”叶一超笑起来，从兜里摸出两张票在她面前一晃，“我请你啦，走吧。”
“那你陪我出去一下？”
唐宓沉默了一会儿：“这种对话，以前也发生过一次吧”
“没事，涂几天药膏就好了。”
“你刚刚说，你舅舅现在挺不错？”
“今天中午跟我一起出去，我带你去市里的医院拿更好的烫伤药。”
“怎么烫的？”
叶一超的父母是非常好的人，唐宓见过两次。去年，两人一起参加冬令营的时候，叶一超的父母送他们去火车站，他的父母热情大方，还强拉着她吃了一顿饭。
“不用。”唐宓还是摇头，“医生说一两周也就好了。”
“所以说，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。”
李知行靠在桌边，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：“不，你解决不了的。”
叶一超说，“我想，他当年求学的艰难比你更甚。”
“舅舅和舅妈不尽赡养之职，非常不孝。我小的时候，曾经跟外婆两人到宣州看望舅舅，外婆背了一篓新鲜蔬菜，但我舅妈，连门都不让外婆进……那之后，就完全没联系了。”
叶一超恻然：“原来你在想这些。”
“我家的事情……很复杂，听了你也不会很高兴。我不想让你浪费时间和精力。”
“这你就别管了。周日早上十点，我在校门口等你。”
“那些迷信你也信？”
“到了就知道了。”
李知行正背靠在窗户边低头看书，看到她进教室后抬头招呼：“怎么才回来？何老师叫你去干什么了？”
“去哪里？”
世上的事情往往祸不单行，知道月考成绩的那天晚上，她去热水房打水，成绩下滑让她内心焦灼，兼之心不在焉，右手被水龙头淌出来的开水浇了个透，手背上也很快红了水块皮肤，宛如火烧一样疼。
“我想，是这样的。”
“你不用安慰我。”她很慢地放下笔，看着李知行，“我知道她是什么人，我没事的。”
“是的，我有个舅舅。”唐宓顿了顿说，“我舅妈是李知行的姑姑。”
如果是其他男生这么说，她会马上怀疑他们别有二心，但是叶一超不是这种人。唐宓决定不为了自己美不美这件事情和他争执，否认的话，显得自己故意骄傲，承认的话，显得自己尤其骄傲。
“是啊……需要我去证明才可以。”唐宓想了很久，抬起头看着他，露出了大大的笑容，“我明白了，叶一超，谢谢你。”
“这两天大概是写不了，但应该还好。”
叶一超不以为意：“唐宓知道怎么做，也可以做的。”
周日早上十点，唐宓准时出现在校门口，她等了一两分钟，就看到叶一超坐在出租车里出现，然后叫她上车。
唐宓抓住他的笔记，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好一会儿。他神色如常，并没有显出被她刚刚的话语冒犯的样子。事实上，他的神色看上去反而更加温柔一些。
“但你没办法写作业记笔记了吧？”叶一超显得忧心忡忡。
“也是。”叶一超说，“有一种PRG游戏，就是角色扮演游戏，这种游戏里，你可以扮演一个人来发展故事。一般来说，有几种模式，困难、普通、简单。在简单模式中，主角一出场就是有钱人；普通模式，主角携带了一定数量的金钱但是不多；困难模式，主角身无分文。但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，要靠自己的能力变成游戏里的大富翁。”
“我看看你的手。”叶一超抬起她的手，研究一样看了半天。
“我哭也不是因为她。”唐宓说得很慢，一字一句道，“李知行，我能解决这件事情。”
“唐宓，你玩过游戏没？”
叶一超很惊讶：“你有舅妈的话，那也有舅舅？”
两个人确实饥肠辘辘，唐宓也不客气了，开始大口吃起来。吃到半饱的时候，才终于有说话的力气。
她语塞：“你——”
叶一超问她：“你要去玩什么？”
“是的。”
解决了午饭之后，两人又进行了下午的奋斗——玩得太开心了。
李知行摇了摇头：“叶一超，对普通人来说，太难了。”
叶一超很少接触这样都是负能量的故事，很是震惊：“你怎么会有这么坏的舅舅，舅妈？”
叶一超笑着想了想：“还真的。”
眼眶都红了，还倔强地否认没哭过——李知行心情复杂，他认识的这么多女生里，她大约是最好强最能忍的那种。哭？开什么玩笑，她怎么会哭。唐宓这个人，社交关系太过于单纯，能把她逼到哭泣的程度，大约也就那么一点事情。
“以后我不在学校，大约你高考之前都不会回来了。之前我问过你上什么大学，你没有告诉我。但是有一句话，我想告诉你。”叶一超认真地看着她，“唐宓，无论怎样，我在京大等你。”
除了作业这个麻烦之外，右手平时也不太能活动，以至于穿衣吃饭洗澡都成了不小的问题。
两人检票入内。游乐园里热闹极了，到处都是人、糖果和五彩的气球，笑声不绝于耳。地方太大，两个人摸不着头脑，找了块说明牌研究—一儿童区、大型游乐区、水上乐园区……唐宓抬头一看，远处盘缠交错的红色过山车从黑色的铁轨最高处俯冲下来，十分震撼。
“疼的话，吹吹就好了。”他鼓起腮帮子朝她手上轻轻吹了吹。
李知行冷静地看着她。
“你什么时候买的票？花了多少钱？”
“走！我们去玩下一个！”
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，她的脸色都是白的，叶一超也好不到哪里去。两个人大口大口地喘息。
唐宓扯了扯他的袖子，正色道：“我没钱来这种地方玩的。”
唐宓眉毛轻皱，加重语气：“我和舅舅不一样，我不会像他那样忘本！”
大约是经过了过山车的考验，他很镇定，跟唐宓分析：“其实是简单的物理问题，海盗船的离心力有限，产生的加速度不超过0.5g，我就无所谓了。”
“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，跟我出去散散心吧。”
春天的阳光照到唐宓的脸和鲜花的脸上，叶一超有感而发：“你应该多笑笑。”
唐宓声音很轻：“我没有办法不给自己压力，除了学习，我身无长物。”
叶一超说：“很好看啦。我不会说错的。”
唐宓摇了摇头：“不疼。”
唐宓说：“但是，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可以笑。”
叶一超非常擅长这么做，数学题目在他脑子里有着清晰的图像，高考难度的数翱学题，他基本上可以只用很短的时间，直接在脑中得出最后结论。唐宓曾就此问题和他探讨过，有一定收获，随后发现入门简单，但和其他的任何技巧一样，到最后基本上靠天赋。
“仅仅从事业上看，他现在是成功人士。”
他们先去坐悬挂过山车。这是乐园的王牌项目，也是人最多的。两个人排了二十分钟的队，终于轮到他们。玩耍的大部分是年轻人，工作人员演示着如何系安全带，又叮嘱着安全事项，叶一超也过来叮嘱唐宓一遍，唐宓点了点头。坐高了整整一下车厢之后，就出发了。
“物理课上，老师留了三页的题目。”李知行把笔记拿给她，“拿去。”
“但那时候，你的压力没有影响到你的成绩，你也没有因为神情恍惚而烫伤手。”
“你笑起来很美的。”他说，“哦，我不是说你不笑不好看。你不笑的时候，也很好看啦。”
“李知行。”
“我不是相信。”唐宓垂着眼看向地面，“这段时间我都在想，好人有好报，坏人有恶报这些话都是狗屁。舅舅、舅妈这种恶人为什么会事业有成，我外婆我妈妈那么好的人，为什么一辈子受苦，生了病也没钱去医治。我没有做过任何坏事，但为什么父母早死，拖累外婆辛苦照顾……我为什么不能跟别的同学一样，有幸福的家庭？”
“……”
“我以前没想过，也没时间想。小时候我一心只想着读书，外婆养我太辛苦了，不能辜负她上了高中之后，看到了各种同学，没有谁的日子过得比我困难，我才觉得困惑。”
唐宓为难得很。
叶一超下周一开始就要去燕京，进行国际奥数最后的选拔赛，选拔赛一个月，通过若干场考试成绩选出最适合参加IMO的六个人。没有意外情况的话，叶一起会再次入选，又将培训到7月下旬，才能回来。
一时间全班俱静，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。
李知行从抽屉里拿出饭卡，对她说：“去食堂吧。”
唐宓解释了一下原委。
他微微一怔。唐宓很少叫他的名字。
李知行说：“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（1）班（2）班到底是互相竞争的班级，两个班的同学往来的并不多，在课间休息跑到其他班的也少。叶一超也不例外，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在（1）班的教室里，更何况唐宓的邻桌是丁霄霄。
“更好的药”意味着“更多的钱”，于是她坚定地摇了摇头：“没关系，谢谢你。”
“不知道，我妈妈给我的。”叶一超递给她一瓶矿泉水，“我问我妈妈，带你散心的话怎样比较好。我妈妈就给了两张票，好像游乐园是我妈公司的客户吧。”
“我从来没来过游乐场，不知道……”
“我听说你被烫了？”叶一超说，“你怎么不小心点儿？”
“我一辈子都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，但有的时候事与愿违。前阵子，我和他们的儿子，我的表弟见了面，我希望他回去看看我外婆，也是他的奶奶。舅妈为此大发雷霆，找到学校里来，骂了我一顿。其实这也不算什么，舅妈做的一切事情都打击不到我。”唐宓说，“但舅妈说，我才是做坏事的那个人，是我克死了我爸妈。”
她走得近了，李知行发现了异状：“你哭了？”
“你说，我听着。”
李知行是第二天一早发现她的状况的。唐宓手背上涂了一层亮亮的膏药之后看不出本来颜色，他也很难确定红肿的情况，下课后他问她：“疼不疼？”
足足一整天的时间，最后两人决定，把票上的项目一个个玩过去。
唐宓无声点头。她是拿着助学金读书的学生，成绩的确下滑不得。她知道自己出了问题，想努力调整心态，但内心的焦躁感一直挥之不去。
“你的头发都乱啦。”
“最近，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。”唐宓沉默了许久，沉默了半晌，慢慢说，“前阵子，我舅妈来学校找我，跟我发生了一些争执。”
发现全班都回头朝自己看，唐宓默默缩回手。
下一个是海盗船，一样也是刺|激性的游戏，大幅震荡的船身带着人晃到高空，再坠落——有趣的是，很多女生倒还算镇定，男生们就比较不中用，好多吓得抱着头不敢抬头。
叶一超今天穿着衬衣和牛仔裤，看上去很是休闲，心情也好得很。两人并肩坐在后排，叶一超握住她的手腕看了看：“你的手没前几天那么红了，还疼吗？”
“那你为什么哭？”
唐宓遭了姑姑一顿羞辱，是必然的，而且只怕还不是普通的羞辱。
唐宓愣了好半天。
“周末你没有别的安排吧？”
唐宓说：“中考的时候，我是嘉台县中考第一名。本地的记者来家里采访我，记者又在村子里打听到我舅舅、舅妈不孝的事情。舅舅、舅妈算是很有身份的人，记者觉得这是个新闻热点，写了一篇新闻，想要发表在报纸上。那篇新闻里，有我的一些抱怨话——我对舅舅、舅妈真的很生气。那篇新闻后来没发，我猜，大约是被报社的领导压下去了或者又是什么缘故。总之，舅舅、舅妈还是知道了这件事。我们本来就从不来往，那之后差不多老死不相往采吧。”
唐宓一愣，连忙站起来：“啊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“你觉得，难道你能解决？”
“你是属于那种开了困难模式的人。”叶一超说，“这是给定条件，无法更改。但你可以通过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。”
唐宓直起身来，一怔。
“那你就更应该心无旁骛地学习，你不是一直可以做到这样？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？”
叶一超：“说不过，倒是你可以用思维实验学习法的好时机。”
她和平时一样面如冰雪，瞧不出任何感情，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，她说的是实话。
唐宓看着他，抿了抿唇，很久之后点了点头。
“你带我去哪里？”
车子驶出了宣州实验中学的范围，朝着一条她不太熟悉的道路驶过去。
唐宓站起来，微微仰着头直视他的眼睛。
中午两个人是在游乐场的快餐店吃的饭——就算是快餐店，游乐园里的比外面也贵上不少，唐宓看着价格都有些心疼。叶一超完全无所谓，点了一大堆东西摆在桌子上，招呼唐宓快吃，尽快补充体力，下午再战。
“我不敢保证。不过，有些事情你说出来会轻松一些。”
李知行平静指出：“真的‘没关系’？你月考成绩快跟我差不多了。”
叶一超盯着她，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。
“你也是！”
她生活自理能力很强，高中这些年来过得也很平顺，基本没出过会影响学习的任何事，连个感冒都没得过，没想到在高三的节骨眼儿还是出了点儿状况。
起初唐宓只是心不在焉而已——那天丁霄霄请教她题目的时候，居然没答上来；而在高三开学后的第二轮月考之中，她的成绩罕见地跌落至年级第十。她素来成绩很稳，这已经是剧烈的反常了。为此，何老师还专门找唐宓去谈了次话。她语气很温和，都是鼓励之词，安慰唐宓说没事，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。
“去哪里散心？”
唐宓总是面无表情，但她从本质上不是说谎的人，这么快被李知行猜中真相，让她有点儿措手不及，愕然的表情没有收好，被他看了出来。
唐宓沉默下来。
然而，李知行认识到，那天姑姑的来访对她还是造成了一定影响。
唐宓忍不住大笑起来，果然是叶一超的思维啊。
丁霄霄抬头看看叶一超，又猛然别过视线。
“好像唐宓的成绩还是比你的好些吧。”
叶一超是最镇定的一个，同船的其他女生还用叶一超来教训自己的男朋友：“看看人家！”
叶一超点点头，很有耐心地回答了他：“就是采用霍金的思维方法。比如，霍金黑洞蒸发理论，他就是将数据、信息输入自己的大脑，不需要借助太多的纸笔，通过大脑的缜密推理，得出结论的过程。”
“被吓的……”
所谓的思维实验学习法，就是不用笔，直接在脑子里得出结论或者推导出一步步过程。
“……”
李知行也很了解自己的姑姑，骄傲强横，独断专行，她说了什么话不难想象。李知行的父亲曾经说过，自家这个妹妹性格极其倔强，遇到不合她心意的事情，是想方设法都要把人家扭过来。
“我姑姑？”李知行绕到她面前，“因为你找唐明朗的事情，她找你麻烦？”
而那些沉重的包袱，不得不背负的压力，都在疯狂刺|激的游戏中，被甩在了空中。唐宓觉得，萦绕在她头顶的乌云，顿时烟消云散了。
叶一超拿出门票仔细研究：“好吧，其实我也从来没来过游乐园，也不知道哪个好些。”
李知行颔首：“随便你怎么想我都无所谓。但我以为，和你像现在这样和平共处更好一些。”
唐宓用左手缓慢地回复短信。
叶一超说：“你应该早点儿跟我说出你的困惑，如果你更早告诉我，我早就帮你想通了。”
瞧见叶一超在（1）班教室里，张老师笑道：叶一超，要上课了啊。
“这种东西的发明就是刺|激大脑的吧。”叶一超很感慨，“看来经此一役，我的脑细胞都要死不少。”
两个人对视一眼，一起笑出来。
“好多了，没之前那么疼了。”
但他并不介意已经死掉的脑细胞会给他的智力带来损伤，很快又振作精神。
唐宓没说话，默默从书桌里拿出了书，开始做题。
“更好的药会让你好得快点儿，你难道希望影响生活？”
高一一年和唐宓的矛盾让他认识到，唐宓是他认识的最要强最努力的人，她并不是那种敏感小心翼翼的人，抗压能力比绝大部分人强得多，能气得她哭的事情，世界上并没有几件。
两人大眼瞪小眼，一起笑起来。
“你是这么想的？互不干涉或者敌对，更不用欠我的，就不用这么矛盾了？”
作为高三生，不做作业怎么可能？
课间的谈话被打断，但叶一超明显还有别的话要说。当天晚上躺到床上的时候，收到了叶一超发来的信息。
“你当然不会。”叶一起微笑着看她，“那需要你去证明。”
她翻开物理课本。
后排的卢明远听到了两人的谈话，倒是很好奇了：“叶一超，什么是思维实验学习法。”
“啊。”叶一超恍然大悟，“我是听谁说过你和李知行大概有点儿关系，没想到还真有啊。然后呢？”
他表情一凛，声音也锐利起来：“是谁找你？”
唐宓傻傻地看着他：“更早？”
到了地方才知道，叶一超说的“散心”的地方，是市内最大的综合性游乐园。大约这个游乐园的确有过人之处，人气火爆。周末的游乐场人满为患，仅从游乐场大门就看得出来，家长带着孩子，老人带着孩子，还有一些和他们同龄的年轻人，熙熙攘攘挤在一起，售票处的排队队伍绵延了几十米。
在唐宓开口说出任何话之前，物理老师张老师拿着课本走进了教室。
“你和你舅舅都开启了困难模式，他能成功，你也可以。”
两人的最后一个项目是高空脚踏车，这是架在离地五米的两公里长的环行单轨铁道，环绕了整个游乐园上空一周。玩高空脚踏车的人不算多，车子也走得慢，两人对坐慢慢地踩着，行走在游乐园的上空，游乐园中的景致尽收眼底。从树林花海中缓慢经过时，唐宓弯下腰，轻轻嗅了一下旁边的桃花香气。
她微笑着：“我会努力试试。”
“没有的事。”
文科好些，对理科来说，这件事很难做到，最主要的难点在于，大脑的记忆力是有限的，光是记住之前的结论已经很费力气，更何况还要在之前的步骤上进行下一步分析。这就好比在空中楼阁上再搭建一层空中楼阁。